67、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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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腾点头答应。</p>

但等到穆腾晚上到了松鹤楼，花仔却是姗姗来迟，并且身上已经带着明显的酒气，脑门上还顶着一只鲜红的胭脂印子。</p>

穆腾早就见怪不怪了，只警惕一件事情：“你是只逛了乐坊，还是也去了赌场？”</p>

花仔掏出一个干瘪的钱袋。</p>

“……”穆腾，“所以还是老子请客，是吧？”</p>

“嗐，都是兄弟，谁请都一样。”花仔道，“等咱们成了亲，就更一样了。”</p>

“噗”，穆腾嘴里的酒全喷了花仔一头一脸。</p>

花仔拿袖子擦了擦，“看着点儿行不行？”</p>

“你、你刚才说什么？”穆腾的眼睛瞪得有铜铃般大。</p>

花仔给自己挟了片羊肉吃吃，这一筷入口，她猛然呆住。</p>

穆腾等不到她的回答，晃了晃她的肩：“花姐！”</p>

花仔猛然回神，又吃了一口，再吃一口，终于确认了这味道没有错。</p>

她扔下筷子，一句话也没说，冲向了松鹤楼的厨房，厨房里好一阵鸡飞狗跳，花仔的吼声从里面传出来：“做这道烤羊肉的人呢？！人呢？！在哪里？！”</p>

掌柜的连厨子们顿时回忆起了从前被天虎山沙匪们统治的恐惧，齐齐去求爷爷告奶奶：“回二当家，羊肉实是这位厨子烤的。”</p>

花仔怒道：“放屁！你们的厨子以前根本烤不出这种味道！”</p>

“是是是是，二当家说的是，前阵子有位客人，吃了饭没钱会账，便用家传的烤肉方子抵账，是他教给了厨子，厨子才学会的。小人尝着不错，所以这道菜才改了味道。二当家要是不喜欢，小人马上让人重做。”</p>

“……是这样么？”花仔松开了那厨子，回过神，“不必了，以后就照这味道做，再给我来两盘。”</p>

掌柜的连声答应。</p>

花仔离开厨房之后，厨子拍拍胸口，一口气终于喘匀了：“吓死我了……我的娘，早知道就不改口味了。”</p>

“这道菜可是那位爷花钱教你的，收了钱，咱能不办事么？再说了，那位爷一看就不是凡人，咱们真要敢阳奉阴违，还不知道有什么苦头吃呢。”掌柜道，“总归算是有惊无险，以后还这么烤。这可比你以前做的好吃多了！”</p>

穆腾很懵逼，坐在位置上，眼看着花仔杀气腾腾冲过去，然后又垂头丧气地走回来。</p>

“怎么回事？”</p>

“没什么。”花仔倒了杯酒喝，再吃口羊肉，心情有点复杂，“我也不知道是我舌头出了毛病，还是这口味真的是人人会做……”</p>

总觉得自己吃到了姜安城的手艺。</p>

穆腾觉得花仔有点不对劲，于是方才那个相当不对劲的问题也变得可以理解了，“花姐，你遇上什么事儿了吧？有事儿就跟兄弟说，兄弟为你两肋插刀！”</p>

“插刀倒不必，”花仔无精打采，“娶我就好了。”</p>

穆腾：不，这很不好。</p>

“干嘛要我娶你？”</p>

“你没发现我年纪不小，该找个男人成婚了吗？”</p>

“可、可为什么是我？”</p>

“这里除了老大，也就你还算能打，我要求也不高，只好找你凑合凑合过了。”</p>

“别，千万别，这种事可不能凑合。”穆腾看看花仔喝酒如喝水的架势，再看看她脸上的女伎留下的胭脂印，“花姐，我喜欢的不是你这样的。”</p>

花仔一搁酒杯，语气不善，“草，你该不会也喜欢大嫂那样的吧？”</p>

“你饶了我吧，大嫂那样的我更惹不起，我一个手指头都没动呢，她连我明天从哪个门进官署都算到了。”穆腾说着就一个哆嗦，“大嫂那样的，只有风老大才能消受，我还是省省吧。”</p>

花仔问：“那你喜欢哪样的？”</p>

“咳，这个嘛……”穆腾不长的人生里，前面一截仕途不顺，后面一截忙于造反，后来又跟着风长天来打北狄，还着实难得有机会认真想一想这个问题，“唔，我老穆是个粗人，那就须得找个知书达礼的，不然将来孩子没人教，长歪了，那可不成。”</p>

花仔：“怎么个知书达礼法？”</p>

按穆腾的想法，能识文断字，教得了孩子便算是了，但为了阻断花仔的想法，捍卫自己的人生，遂道：“那自然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上能吟诗，下能抚琴，才算够格嘛。”</p>

琴棋书画样样皆通……</p>

花仔忽然就想到了姜安城。</p>

夫子的书房里有琴有棋有书有画，样样都来得。</p>

还会骑射，懂兵法。</p>

“既懂诗文，那人自然得生得清雅些，斯文些，柔不禁风那种最好了，”穆腾脸上露出了一丝向往的笑容，“最好讲究些，把家里布置得妥妥当当的，一回家就让人高兴。”</p>

花仔端起杯子慢慢地喝了一口酒。</p>

——若论斯文清雅，讲究妥当，有谁比得上夫子呢？</p>

“还有，她要温柔体贴，心思细致，事事为我着想，凡事考虑周到。”</p>

花仔端着杯子出神了。</p>

——温柔体贴……夫子的温柔，夫子的体贴，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p>

“最重要的，是要入得厅堂，下得厨房，能做一手好菜，这才是我想娶的人啊！”</p>

穆腾的话音落地，花仔的酒杯也重重地搁在了桌上。</p>

穆腾惊恐地发现，她的眸子闪闪发光，她一字一字地道：“他做菜很好吃，很好很好吃。”</p>

穆腾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只是单纯地被她过分灼人的眼神吓到了：“那、那必须得做得好吃，这样一辈子才有口福……”</p>

“老穆你可真他妈的有眼光！”花仔盯着穆腾，“可万一她不想嫁你怎么办？”</p>

“那就想方设法让她愿意嫁！”穆腾坚定地点头，“反正我非她不可！宁死不娶！”</p>

这句话说完，穆腾就在花仔眼中看到了激烈的赞赏神色，花仔一拍桌子：“老穆你他妈真是个好汉！有眼光！”</p>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动手的打算，绝对不可能输掉自己的终身。</p>

然而花仔没有，她坐在椅子上一动没动，但空气中仿佛有无声的流动，不知有什么东西充盈进她的身体，涌进她的眼睛，她的眸子亮到可怕。</p>

“没错，一辈子就该跟这样的人过才值 ……”花仔起先是喃喃自语，忽地，大喝一声，“我也是非他不可！</p>

穆腾：“……”</p>

别问，问就是不懂，很懵。</p>

“我走了，”花仔起身，拍了拍穆腾的肩，“祝你早日找到这样的姑娘，喜结良缘。”</p>

穆腾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好，他终于安全了。</p>

然后扬声向花仔的背影问：“你去哪儿？”</p>

花仔大步迈出，没有回头，只有两个字飘落在空气中：</p>

“京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