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断情绝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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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压抑着什么的低沉嗓音问道：“为什么你要继续住在星落峰？每天看着他的人，听着他的声音，和他朝夕相处，你怎么静得下心？”

羽夜夜心头一颤，脸色顿时煞白。她声音颤抖问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曲逐阳不为所动，沉声道：“夜夜，我知道帝君长得好看。他对你爱护有加，你一时之间受到迷惑，产生恋慕的错觉很正常。”

“错觉？”羽夜夜微怔。

“夜夜，这是你的错觉。”青帝寒露灯会所说的话不经意在她的耳畔回响。

“你未经多少世事，不明白自己的感情。日后，你经历得多了，自然会明白今日自己的所言只是一时的错觉。”

羽夜夜紧咬了下绯唇，怒视曲逐阳，大声反驳道：“才不是错觉！我就是喜欢他。我想和他在一起，我想当他的道侣，我想和他一起睡觉，我想给他生孩子。不管你们怎么否定，这是我的感情，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清楚。”

曲逐阳静静听着羽夜夜的话，眸底渐渐浮现浓郁的暗色。有什么比听着喜欢的女子在自己的面前倾诉对别的男人的爱意更难受的事情。

你们？曲逐阳忽然眸色微动，明白了帝君一定也曾经说过同样的话。他心中的痛楚顷刻间悉数化为了对羽夜夜的怜惜。

他告白之时，她不相信自己的话，那时他的心里很难受。原来，她比自己更早经历了这一切。

曲逐阳狠了狠心，冷声问道：“夜夜，这只是你想。他想吗？”

羽夜夜情绪激动的话戛然而止。她望着曲逐阳的双眸顿时出现明显的动摇。

曲逐阳不忍心，柔声道：“夜夜，我不会再强迫你搬到斜阳峰。但是，你每天要去斜阳峰的剑场。”

“我……”羽夜夜正要拒绝。

曲逐阳打断她的话，正色道：“这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现在是化神期，要和宗连一同成为所有玄天山弟子的榜样。”

“你进阶化神期依靠的是帝君的力量。你的实战经验少是不争的事实。如果没有境界差的压制，你连常毅都赢不了。争舟之时，你被无念峰的灵锁禁锢无法行动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必须尽快弥补这部分弱点。否则，你日后下山历练只会成为大家的拖累。”曲逐阳的神情十分严肃，完全不像是开玩笑。

羽夜夜心中一沉。她一直知道自己的弱点，没想到会被曲逐阳当面指出。

羽夜夜神情认真道：“曲峰主，谢谢你。我会认真考虑这件事。”

曲逐阳临走之前，再次叮嘱道：“斜阳峰的剑场全天都有人在。无论何时，你都可以去练习。”

两人分别后，羽夜夜认真思考这件事。

纪梦娇和胧月仙子看到她凝重的神情，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别的方面。

纪梦娇感叹道：“情这一字，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胧月仙子的情绪也低落了几分，声音幽怨道：“确实如此。”

只这一句话立刻暴露了胧月仙子同样的心事。

两人面面相觑，又同时看向心事重重的羽夜夜，更加坚定了三人之间的友谊。因为，她们三人同是为情所烦恼。

接下来的游览，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就早早散了场。羽夜夜浑然不知两人的心事。她将两人送回客峰后，立刻迫不及待回了星落峰。

**

羽夜夜一回到星落峰，就去向青帝询问如何克服自己的弱点：“师父，我的实战不够。如何才能快速增加经验？”

青帝面容温和道：“夜夜，为师可以和你每日对练。”

天问百无聊赖，随口说道：“你俩的境界相差太多，夜夜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她能学到什么，挨打的经验吗？”

青帝脸色冷了几分。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天问，对羽夜夜说道：“夜夜，你不用担心。为师会控制住自己不用境界压制你。”

天问完全没有注意到青帝刚刚冰冷的眼神。它十分好心地解释道：“就算你控制住自己不用境界，你剑法太高，你单纯用剑式就可以碾压所有化神期的对手。你如果手下留情，反而会误导夜夜。”

天问难得正经了一回，主动说道：“夜夜，实战经验只能通过实战获得。玄天山有很多弟子。你从最弱的开始打，等你把他们都踩在脚下的时候，你就是最强的。以前那些长老们都是用这个方法变强的。”

羽夜夜不可思议望着天问。天问难得派上一次用场，反而让她有些不放心。

羽夜夜扑闪着懵懂的眼睛，向青帝确认问道：“师父，天问说的是真的吗？”

青帝迎着她单纯的眼神，不得不点头，坦诚道：“是真的。”

羽夜夜不由赞叹道：“天问，你终于有用了一次。”

天问得意洋洋笑道：“我一直都很有用。”

羽夜夜知道了想知道的事情，转身就舍了一人一书，回了自己的房间。

青帝脸上的温和之色刹那间悉数消失。他看着高兴地在空中转圈的天问，语气有一丝不悦道：“回你的剑室去。”

天问不解问道：“你生什么气？夜夜刚刚还夸我呢。”

天问转着圈，仔细想了想，顿时恍然大悟道：“你刚刚竟然想假公济私。你这人太不正经了。夜夜明明在认真想着修炼的事情，你满脑子都是搂搂抱抱。”

青帝冷眸骤寒，冷声问道：“你刚刚是故意的吗？”

房间内的温度刹那间降得极低。

天问漆黑色的书卷不停打颤，忙不迭道：“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你没安好心。我以为你不知道，我才会好心告诉夜夜最快的修炼……”

月白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吞没了天问解释的话语，将它直接扔出了房间。

过了好一会儿，天问才从挂着的树上慢腾腾地飞下来。

它气愤地在门外大声喊道：“你太过分了！我要离家出走！”

“啪！”房门被紧紧关上了。

天问愣住了。它想想自己刚刚放出了狠话，如果就这么算了，太没面子。天问冷哼一声，向星落峰下飞去。

两个时辰后。

天问慌忙飞回了星落峰。它直接从窗户飞进青帝的房间，大声喊道：“不好了！夜夜被采花贼欺负了。”

青帝冷冷扫了它一眼，冷声问道：“不要胡说。”

天问飞到他面前，一本正经道：“我才没有胡说。我在病秧子那里听到大家都在说。采花贼上午把夜夜一个人关在山崖后面，不知道对夜夜做了什么坏事。”

青帝的视线从手中的书上移开，沉声道：“晚饭的时候，夜夜什么都没有说。”

天问气愤道：“是龙吟峰的弟子亲眼看见的。夜夜想跑，采花贼却用力拉她的手，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啪！”青帝将手中的书册重重拍在桌上，起身出了房间。

天问正要跟上去，一道灵力挥过去，将它牢牢固定在书桌上。

**

羽夜夜的房门被敲响的时候，她正在仔细盘算着怎么顺理成章去各个峰门的剑场对练。

羽夜夜将房门打开，看到一身冷凝气息的青帝，不解问道：“师父，有什么事吗？”

青帝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但是，她今天不仅回来很早，还询问如何更快地修炼。

青帝的心中一沉，对自己没有及时察觉到羽夜夜和以往的不同，感到自责。他委婉问道：“夜夜，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羽夜夜摇摇头，若无其事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青帝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夜夜，你今天遇到曲逐阳了吗？”

羽夜夜脸色僵了下，点头道：“遇见了。”

青帝捕捉到羽夜夜微妙的神色变化，声音骤然冷了几分，问道：“曲逐阳欺负你了吗？”

羽夜夜一脸茫然，声音清澈答道：“没有啊。”

青帝神情微怔。他的薄唇动了动，想要继续追问，又不知怎么开口。他总不能直接将天问道听途说，真假未知的话拿来询问她。

青帝认真思量许久，叮嘱道：“夜夜，若是有人对你无礼，无论他是何人，为师都会替你讨回一个公道。”

羽夜夜点头答道：“谢谢师父，我知道了。”

青帝面对突然礼貌的羽夜夜，一时之间有些不适。他看了一眼面前敞开一半的房门，不由低声问道：“夜夜，你不请为师进屋坐一坐吗？”以往她都会邀请自己进屋。

羽夜夜不假思索道：“师父，夜深了。您进弟子的房间不太合适。”

青帝听到她理所当然的话，脸上顿时感到有些热，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

青帝微微颔首，维持神情平静道：“确实不太合适。”

羽夜夜看到青帝的脸色有些冷，不由觉得自己刚刚的话有些生分。她试探问道：“师父，您还有事吗？您如果还有话要交待，可以进屋喝杯茶慢慢说。”

“不用了。”青帝冷声道，“夜夜，夜深了，你早些休息。”

青帝道完别，和来时一样一身冷凝气息离开。

羽夜夜看着他走远了，顿时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她回头扫了一眼自己刚刚摆满整个房间的玄天山弟子名单。幸好师父没有进来。否则，师父看到自己的房间这么乱，一定会对自己感到失望。

羽夜夜关上房门，重新坐在桌边，浏览面前的名单。

屋外，青帝远远听见了羽夜夜松了一口气的声音。他冰凝的脸上顿时更加冷沉。夜夜没有邀请自己进屋，是因为不想看到自己吗？

青帝本以为羽夜夜这几日情绪不太高是受到了纪梦娇的影响。现在，他终于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青帝略一沉思，结下一道传音符箓，送至龙吟峰。

*

第二天，羽夜夜和平日一样一早出了门。

青帝望着她走远的背影，双眸微暗。他低头注视着桌前的留影珠，脸色愈加冷沉了几分。

这是龙吟峰清晨送过来的。里面是自称亲眼看到羽夜夜和曲逐阳两人单独在一起的弟子的记忆。

青帝打开留影珠。他的眼前顿时出现一道薄红色的身影……

星落峰上极为安静。

天问从剑室悠闲自得飞过来的时候，正看到脸上冻结了一层冰霜的青帝。

天问好奇问道：“你怎么了？”

青帝抬手遮挡住面前的留影珠，低沉的声音里有几分动摇，问道：“夜夜，还喜欢我吗？”

青帝沉思许久，挥手释放出一缕神识去寻找羽夜夜。

**

客峰。

羽夜夜一早来到客峰，在客峰广场的台阶上看到了并排坐在一起的纪梦娇和胧月仙子。

两人看到羽夜夜，同时对她招了招手，拍着身边的酒坛，笑着说道：“夜夜，过来一起喝。”

羽夜夜跑过去，扫了一眼周围东倒西歪的酒坛，惊讶问道：“你们大清早就喝酒？”

纪梦娇大笑道：“我们昨夜就开始喝了。”

胧月仙子不好意思道：“夜太深了。我们不便去星落峰，就没有喊你。”

“我们给你留了酒。”纪梦娇翻了下周围的酒坛，终于翻到一个未开封的酒坛递给羽夜夜。

羽夜夜接过来，放在一旁，不解问道：“为什么突然要喝酒？”

昨天，她离开的时候，她们两人还好好的。

纪梦娇苦笑了一下，举起身边的酒碗，闭着眼睛喝了一大口。

胧月仙子声音低沉道：“梦娇明天就要下山了。”

胧月仙子顿了下，也苦笑了一下道：“我明天也要下山了。”

羽夜夜顺着纪梦娇的视线，望了一眼远处的无念峰，叹了口气。她明白了纪梦娇装了这么多天的豁达，真的到了要别离的时候，现在装不下去。

纪梦娇听到羽夜夜的叹息声，皱眉问道：“夜夜，你唉声叹气做什么。你喜欢的人也不喜欢你吗？”

羽夜夜的脸色一僵。

纪梦娇不解道：“不对呀。昨天来找你的那个男人，我怎么觉得他好像……”

“别喝了。”羽夜夜把她手中的酒碗夺过来，扔到一旁。

纪梦娇抢不到，顿时垂头丧气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喝。你不知道酒能忘情吗？”

“我没喝过，不知道。”羽夜夜将胧月仙子手中的酒碗也抢过来，扔得远远的。

“忘情，忘情……”胧月仙子双手抱着膝盖，喃喃了几句，若有所思道，“断情花好像可以忘情。”

羽夜夜闻言，好奇问道：“断情花？”

胧月仙子点点头，声音飘忽道：“师父。不是现在的师父，是冰辰师父以前说过，净白长老那里有断情花，可以让人断情绝爱。”

纪梦娇一听，摇摇晃晃起身道：“我要断情花。”

羽夜夜连忙扶住她。

胧月仙子也站起身，像是痛下决心道：“我也要断情绝爱，从此一心修炼。”

羽夜夜听着两人的醉话，交互打量了下两人，从储物袋内掏出解酒丸强硬塞给两人吃下。

一刻钟后，胧月仙子和纪梦娇都捂着头，喊起了痛。

羽夜夜给两人一人一条热毛巾捂额头，扬声道：“看来，你们现在说的不是醉话了。”

两人纷纷用毛巾捂着脸，没有应声。

过了一会儿，纪梦娇突然说道：“不是醉话，我要去无念峰求断情花。”

羽夜夜一怔。胧月仙子也面有动容。

纪梦娇抬头望着两人，正色问道：“你们呢？”

羽夜夜心头一颤，确认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要用断情花断情绝爱？”

纪梦娇轻笑了下，说道：“我已经不喜欢他了。我也不想喜欢他了。单恋是永远都不会有结果的。”

“单恋是永远都不会有结果的。”胧月仙子低声重复了一句。

比起纪梦娇的单恋，自己的单恋才是最不可能会有结果的。胧月仙子脸色一沉，神情凝重道：“我也要去向净白长老求取断情花。”

纪梦娇和胧月仙子互看了一下，露出惺惺相惜的神情。两人同时望向羽夜夜，问道：“夜夜，你呢？”

羽夜夜迎着两人的目光，心中莫名有了一丝慌乱。

断情花，真的能断了自己对师父的情吗？

*

一个时辰后，三人肩并肩走在前往无念峰的路上。

纪梦娇看起来十分高兴，口中不停念叨着：“断情花，断情花，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好东西，真是太好了。我一个，胧月一个，夜夜一个……”

和三人擦肩而过的玄天山弟子，见三人的神色都与平日不同，不由多听了一会儿三人的对话。

很快，三人一同去无念峰求取断情花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玄天山上下。

*

斜阳峰上，曲逐阳正在仔细地给自己的断情花浇水。

宗连回禀完听到的消息之后，不解道：“纪姑娘和胧月仙子就算了。羽师妹又用不上断情花，她难道以为那只是普通的花。”

“那个笨蛋。”曲逐阳脸色冷沉。

羽夜夜若是看到断情花的情种，一定会发现自己以前骗她种雪莲心的事情。曲逐阳心中一沉，放下花浇，飞快下了斜阳峰。

*

星落峰上。

天问火急火燎，正要将这个消息告诉青帝的时候，发现青帝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天问着急道：“你还不赶快去阻止夜夜。断情花，断的可不仅仅是情。”

青帝的脸上是冻结般的冰。他的声音更是彻骨的冰寒：“夜夜若是要种，我也拦不住她。”

青帝的眼前再次清晰浮现出自己的神识刚刚找到羽夜夜的时候看到的画面。

羽夜夜三人一边说着去无念峰求取断情花的事情，一边用十分不屑的口吻互相坦白心迹。

纪梦娇高声道：“我不喜欢他了！”

胧月仙子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也……”

两人久久没有听见羽夜夜的声音，同时看向她。

羽夜夜望着头顶苍茫的天空，清澈的声音高昂道：“不喜欢了！”

回忆陡然中断。

“砰！”一声巨响，青帝面前的白玉桌顷刻间化为了一片齑粉。

天问吓得飞快飞到房间的角落里，大气不敢出。

青帝冷冷站起身。他的脚步突然踉跄了下，口中感到一股腥甜之味。转瞬间，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吐出来，喷落在地上雪白色的齑粉之上。

天问慌忙提醒道：“你不要这么生气。你上次的伤还没有痊愈。”

青帝感受着口中弥漫的腥甜滋味，冷声道：“死不掉。”

他用手指擦拭掉嘴角的血迹，衣袖一拂，将房间内的凌乱悉数化为灰烬。湮灭了心神不稳的证据，他转身飞快出了房间。

青帝径直走到星落峰前，冰冷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望向峰下。

天问一直远远跟在后面。它见青帝站在石阶前一动不动，许久没有动静。它飞过去，不解问道：“你不去找夜夜吗？”

青帝听到羽夜夜的名字，心头一颤，置于身后的手指不住轻颤。

他口中的腥甜之味顿时再次翻涌而起。

青帝强硬压下.体内纷乱的气血，声音冰凝道：“我在这里等着她。”

他倒是要看一看，她敢不敢当着他的面种断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