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情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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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念峰。

羽夜夜坐在大厅之中,心里有些乱。因为纪梦娇和胧月仙子的气势，自己也来了。可是，她完全不想要断情花。

羽夜夜无处安放的目光落在眼前热气缭绕的茶盏上,思量着待会怎么和净白长老解释。

很快,她就没有了这个烦恼。

一名弟子从内室出来，对三人礼貌说道：“在下无念峰祝友清。师父正在冥想,不便接待三位姑娘。师父命我好生款待三位姑娘，不知三位姑娘前来无念峰所为何事？”

胧月仙子身为水云山的客人主动起身道：“在下水云山，胧月。听闻无念峰有断情花，特此前来求取。”

纪梦娇随即说道：“在下纪城，纪梦娇。同样前来求取断情花。”

羽夜夜的手紧紧握着眼前的茶盏,对祝友清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祝师兄。”

祝友清对三人笑了笑，道：“三位姑娘请稍等，待我回禀师父。”

羽夜夜一听还要等，顿时松了一口气。

*

祝友清一走出大厅，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他眉头紧皱,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头疼，真是头疼。

旁边一名弟子上前问道：“祝师兄,真的要把这件事告诉师父吗？”

祝友清问道：“我让你在她们的茶里放解酒丸,你放了没有？”

身边的弟子点头道：“我早就放了。按理说她们应该早就醒了酒。”

祝友清叹气道：“她们既然醒了酒,为什么还要断情花？她们不会真的以为断情花是什么普通的花花草草吧？”

祝友清想了想，正色道：“羽师妹和纪姑娘可以随便糊弄过去。胧月仙子是水云山的人。不能让水云山觉得玄天山有失礼仪。谨慎起见，我还是去问下师父的意思。”

祝友清去了净白长老的住处，将事情告知。

净白长老纯白之色的双眸缓缓睁开。他声音平淡道：“既然是水云山弟子的恳求,秉着仙门情谊，玄天山可允了胧月仙子的请求。陆过有负纪梦娇，为师替陆过偿还一二也无妨。羽夜夜是帝君的弟子,断情花本就是帝君交予无念峰保管之物，她可随意拿取。”

祝友清说道：“师父，她们三人身上满是酒味。一看就是喝醉了，才会一时冲动。而且，那断情花可是极为珍贵之物。”

净白长老反问道：“你不是已经给她们喝了解酒茶吗？”

祝友清脸色一僵，没有了反对的理由。

净白长老眼睑轻阖，淡淡道：“断情花的情种在无念阁。你去取来交给她们。告诉她们，种情种之时需要思念心系之人。”

“是，师父。”祝友清应声退下。

祝友清去了无念阁，翻找了半天却都没找到断情花的情种。

“你在找什么？”突然，阁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断情花。”祝友清随口答道。

他神情一顿，回头望去，看到陆过倚靠在门上。陆过一身素白的衣衫沾满灰尘，身上多处被划破。他的神情十分疲惫，整个人看起来颇为狼狈。

祝友清满脸疑惑问道：“你这几天去哪里了？怎么这个样子？”

陆过将手中紧紧攥着的东西放入贴身的怀中，走进无念阁。他翻找了一番，取出三个简朴至极的木盒递给祝友清，声音平静道：“给你。”

祝友清不解问道：“你怎么知道断情花放在哪里了？我刚刚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

陆过面无表情道：“师父上次放在这里的时候，我正巧在场。”

祝友清接过木盒，好奇道：“我还从没看过断情花的情种是什么样子，正好开开眼界。”

陆过脸色一沉，飞快将他刚刚打开的木盒盖上，扬声道：“看什么看，客人都等急了，你还不快送去。”

祝友清察觉到一丝异样。他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着陆过，故意说道：“我真送去了？”

“快走，碍眼。”陆过不耐烦道。

祝友清离开后，陆过如释重负长吁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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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夜夜三人在大厅等了半天，终于再次等到了祝友清。

祝友清将木盒分给三人，说道：“三位姑娘，这是断情花的情种。师父交待，三位姑娘种情种之时，需要思念心系之人。”

羽夜夜懵愣着从祝友清的手中接过木盒，完全没有心思去听他说了些什么。

胧月仙子和纪梦娇拿到断情花之后，也和之前不同，变得十分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纪梦娇第一个打开了木盒。她眉头一蹙，疑惑问道：“这就是情种吗？”

羽夜夜看了一眼，愣了下。她打开自己手中的木盒，望着里面的情种也蹙起了细眉。

胧月仙子打量了一会自己木盒内的情种，正色问道：“祝道友，你没有在愚弄我们吗？”

祝友清面露不解，目光一一扫过三人面前的情种。他的心中蓦地一沉。他虽然没有见过断情花的情种是什么样子。但是，三人面前的绝对不可能是断情花的情种。因为，那明明是……

“当然是情种。”一个微冷的声音从客厅外传来。

几人寻声望去，看到陆过慢腾腾走进来。他已经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裳，脸上也没有了疲惫之色。

羽夜夜望着盒中的情种，用手摸了摸，冰凉凉的。她屈着手指用力敲了敲，坚硬无比。

羽夜夜疑惑问道：“陆师兄，你确定这不是石头吗？”

陆过看也没看三人盒中的石头，一本正经道：“羽师妹，你不知道有句话叫作‘心如磐石’吗？断情花的情种确实和石头很像。不过，只要你们用心栽种，它会开出花来。”

陆过顿了下，罕见露出嘲讽的笑容道：“如果情种没有开花，则说明你们心中的情并没有你们所以为的那么坚固。”

“我们走！”纪梦娇冷声说了一句，置气般飞快向外跑去。

羽夜夜和胧月仙子急忙追出去。

陆过望着三人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你怎么能这样糊弄她们？”祝友清见没有了外人，厉声责备道，“等她们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不仅师父的名誉会受损，无念峰和玄天山也会被人指指点点。”

陆过神情不悦道：“她们被骗，怪她们自己笨。”

祝友清看着陆过冷着的脸，叹了口气，无奈问道：“你既然不想和人家姑娘成亲，人家断自己的情又关你什么事？”

陆过脸色一沉，冷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师父若是怪罪下来，我一人承担。”

说罢，陆过疾步离开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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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梦娇快跑到无念峰的峰门口的时候，慢慢停下了步子。羽夜夜和胧月仙子追上她，不解地看着她。

纪梦娇自嘲笑道：“他竟然真的把断情花的情种给了我。”

羽夜夜心中一动，试探问道：“你是为了再见他一面，才来无念峰的吗？”

纪梦娇眼角渗出泪水，笑道：“我真傻，对不对？”

羽夜夜摇摇头。她微笑道：“既然断情花只是一个借口，我们把情种还回去吧？”

“不！”纪梦娇抱紧手中的木盒，擦掉眼睛的泪水，神情认真道，“我认输了。我既然自己断不了情，就只有依靠断情花。”

纪梦娇对两人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道：“夜夜，胧月，我先回去了。”

说罢，纪梦娇脸色凝重，匆匆离开。

胧月仙子抱着木盒的手紧了紧，笑容黯淡了几分道：“夜夜，我也先回去了。”

羽夜夜目送两人先后离开。她低头望着手中的木盒，想了许久，低声道：“我还是还回去吧。”

羽夜夜回到无念峰，意外见到了净白长老。

羽夜夜将木盒奉还，神情郑重道：“净白长老，我用不上断情花，还给您。”

净白长老不甚在意道：“无妨。虽然现在用不上，未来或许有派得上用场的时候。”

羽夜夜心中一沉。她紧咬了下绯唇，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道：“不，净白长老，我以后也不会用断情花。”

净白长老静静凝视了她片刻，说道：“我曾经建议你换一位师父。现在看来，为时已晚。”

羽夜夜心头一颤。她想起净白长老那时的提醒：“小心曲逐阳，霜凝，魔界，妖界……还有帝君。”

现在，一切都以另一种方式应验了。

羽夜夜摇头，神情坚定道：“不，我很庆幸我的师父是帝君。师父教了我很多。就算再选一次，我还是选师父。”

净白长老神情淡然道：“但是，与那时相比，你现在很烦恼。”

净白长老略一沉思，说道：“我赠你一个梦，助你解忧。可好？”

羽夜夜微怔：“一个梦？”

净白长老详细解释道：“无忧梦，可让人见到心中所思。当你在梦中达成心中所愿，你将会发现自己追求的只是那份执念，而不是事物本身。当你经历完梦中的一切，将会看破这一切皆是虚幻，终将会大彻大悟。”

“执念？”羽夜夜蓦地想起自己在麟城遇到的那个老和尚。

她问老和尚，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和心仪的人在一起。老和尚回答：“不执。”

那时老和尚难道说的就是这件事？羽夜夜行了一礼，恭敬道：“谢谢您，净白长老。夜夜却之不恭。”

净白长老回首对祝友清说道：“将无忧香取来。”

祝友清回来的时候，双手捧着一个细长的精致木盒。

净白长老轻描淡写说道：“入睡之时，点燃即可。”

羽夜夜接过来，道了一声谢。

净白长老目送羽夜夜离开，回首望向自己的住处，对祝友清道：“再取一株无忧香来。”

净白长老回到房间的时候，曲逐阳已经等了许久。

曲逐阳坐在桌前，手中轻轻敲着自己刚刚从净白长老房间内找到的装着断情花情种的木盒。

他冷眉一扬，确认问道：“你把什么给了她们？”

净白长老一脸淡然道：“她们求取断情花。我便命弟子去无念阁取断情花的情种。”

曲逐阳轻笑道：“断情花的情种不是在你的房间吗？”

净白长老若无其事点头道：“所以，我不知道弟子们将什么给了她们三人。”

“你为什么不直接拒绝？”曲逐阳对这类弯弯绕绕向来没什么兴趣。

净白长老淡然道：“不想断情者，无情可断者，何用断情花。经此一事，终有人当明白自己真正要断的是什么。”

说话间，祝友清捧着无忧香敲门走了进来。

净白长老介绍说道：“这是无忧香。”

只此一句，曲逐阳脸上的笑容瞬息间消失。他冷声道：“不需要。”

既然不用担心羽夜夜会发现当初的真相。曲逐阳起身，一身冷漠气息离开了无念峰。

净白望着装有无忧香的木盒，挥了挥手道：“放回原处。”

祝友清回到无念阁，正要将无忧香放回原先的格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木盒。他好奇地打开看了下，愣住了。

祝友清飞快打开手中的木盒，仔细打量了下，心中一抖。他迅速打开旁边的一个格位，见里面一片空荡荡。他的脊背顿时冒出了冷汗。

下一刻，祝友清抱着两个木盒飞快跑了回去。他着急道：“师父，弟子又弄错了。不知道为什么，本该放无忧香的地方多了这个东西。”

祝友清将最开始准备给曲逐阳的细长木盒打开。里面也是一株香，却不是无忧香。

“神交香。”净白长老认了出来，许久没有再言语。

祝友清小心翼翼说道：“师父，我现在就去星落峰把羽师妹手中的神交香换回来。”

净白长老微微摇头，不甚在意道：“罢了，或许这正是她的缘。神交香虽然可以让两人的心神在梦中相会，却需要两人彼此之间心向往之。并不是她想用，就能用的。”

神交香原本是为了让身处异地的道侣两人能够梦中相会，慰藉思念之情制作的。如果彼此之间没有深切爱恋，就算点燃了神交香，也见不到对方的心神。

净白长老沉思了片刻，问道：“今日除了你还有谁进过无念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