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0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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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华玉忍不住叹气，伸手抱上苏华荣的肩膀，把她抱怀里。</p>

舅妈这边拿手帕给她擦眼泪，只是心疼地看着她，也没有再说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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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华荣接了亲妈、亲姐和亲弟媳的钱，向她们倒了苦水，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眼睛都和鼻头都给哭红了。苏老太太和苏华玉也没少哭，眼眶都是红红的。</p>

苏瓷坐在院子里扒瓜子，抬头看到这四个妇人，立马就脑补出了她们抱头痛哭的场面。</p>

不过这属于寻常事情，每次苏华荣回娘家，总是要哭上一场的，因为心里苦，跟自己的孩子说不出来，只能跟自己的亲妈和姐姐来诉诉苦。</p>

哭完了聊完了，太阳斜西，也就到了该回家的时间。</p>

苏华荣嫁得远一些，得早点走，和叶老二带着孩子走的时候，和苏老爷子和老太太，以及其他人打招呼。</p>

离开了苏家，出了村上路往家回。</p>

叶苏红看着苏华荣，用不惊不怪的语气问：“妈你又哭了啊？”</p>

苏华荣吸吸鼻子，倒是坦诚，“我不能哭吗？”</p>

叶苏红还是看着她，不是很能理解问：“每次来姥姥家都哭，哭什么呀？”</p>

苏华荣牵着叶苏芳的手，有点脾气，“你能知道什么？”</p>

这是被怼了，叶苏红撇撇嘴，不多说话了。</p>

叶老二心里什么都明白，他当然知道苏华荣为什么哭，但他什么都不会说。</p>

他牵着叶安家往前走，等叶安家走累了，就把他抱起来抱一段。</p>

苏瓷和叶苏芳走到后头，看着前面几个人的背影。</p>

叶苏芳还在低头扒她的花生吃，根本不关心大人的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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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华荣的情绪到半路就被迎面的风给抚平了。</p>

她恢复如常，转头和叶老二正常说话，对他说：“我妈和大姐还有弟媳，都借了点钱给我，说给安国结婚，以后有钱了再还给他们。”</p>

叶老二“嗯”一声，“等安国结完婚，家里再省着点，先把钱还上。”</p>

苏华荣转头看一眼叶老二，想起大姐苏华玉的话，看向叶老二累弯了的腰，她突然没忍住，眼睛又被水泡花了。</p>

她倒是没再哭，只抬手用袖子擦一下眼睛，狠吸一下鼻子，又继续往前走了。</p>

一边往前走一边想，总有那么一天，是能熬出来的吧。</p>

苏瓷在后面陪着叶苏芳走得慢。</p>

她看着叶老二和苏华荣的背影，迎着阳光，脚下拖下来长长的影子，一身褴褛，既心酸又苍凉。</p>

她自己也说不清，现在对这一家人是什么样的情感状态。</p>

在一起相处了半年，把他们的苦全都看在眼睛里，甚至于把这一整个时代人的苦都看在眼睛里，最大的感受大约就是——等生活好起来后，记得好好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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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放闲的日子很是难得。</p>

大人们卸了肩上的担子，每天蹲在墙根晒太阳，休息那么一段时间。</p>

大孩子小孩子到处出去疯玩，满庄满队地跑。</p>

有对象的年轻人，自然也要抽这时间约上自己的对象，在山野间，在湖泊岸上，用最含蓄的眼神和话语，诉说一下自己心里的甜蜜心思。</p>

叶安国和何月香当然也不例外。</p>

两人约了一起出去玩，就是往人少的地方走一走，不是坐在一起聊天，就是坐在一起看书。</p>

倒不会做什么害羞的事情，只不过在一起就已经很害羞，不想叫人看到罢了。</p>

谈恋爱叫人看到了，多不好意思啊，不说话脸就先红透了。</p>

叶安国和何月香走累了，在一处小湖边坐下来。</p>

湖泊上种了一大片的油菜，这会儿正是初初开放的时候，湖泊上便是一小片一小片的黄。</p>

在石头上坐下，何月香手里捏了一根油菜花。</p>

她笑着送到叶安国手里，叫他给她别到耳后的头发里。</p>

叶安国笑着给她插上去。</p>

她鬓边多了一抹黄，绽着一团黄艳艳的花朵，衬得脸庞越发好看。</p>

何月香抬手拢了一下另侧的头发，撒娇似地问叶安国：“好不好看？”</p>

叶安国看看眼前的油菜花，又看向她，笑着说：“好看。”</p>

现在私下里面对叶安国，何月香不大怎么害羞了。</p>

她本来表达感情也就算直白的，于是看着湖泊上的油菜花说：“等五月份办了婚礼，你就可以天天看到我了。”</p>

叶安国看着她笑，“也就你这么稀罕我了。”</p>

这辈子也没有被人这么稀罕过，在学校因为穿得破，都没敢接触过女孩子。</p>

何月香就是稀罕他，坦荡荡道：“别人不稀罕你，那是她们没眼光。我就喜欢你，感觉你哪里都很好。看的书多，思想也有深度，写字也好看，不像那些小流氓，只知道打架惹事。”</p>

叶安国脸上笑容淡了些，叹口气道：“可是我家穷。”</p>

何月香没什么所谓的样子，看着他说：“穷人家多了，真正有钱的才有几个？等我们结了婚，过两个人小日子，辛苦攒上个几年，不会比别人家差什么的。”</p>

叶安国听完这话愣了一下。</p>

他好像听懂了，又觉得没有听懂，片刻问：“什么我们两个人的小日子？”</p>

何月香也被他给问愣了。</p>

他们虽订了婚处对象，但不是常常都能见面，毕竟叶安国平时上工忙，每次见面一起玩，也没怎么聊年后结婚的事情，都会聊看的书，或者看的报纸，这些不接地气的东西。</p>

何月香眨眨眼，反应一下问：“你不知道？”</p>

叶安国心跳微微快起来，眉心也拧出了一个小疙瘩，“我不知道什么？”</p>

何月香看着他的神情，心里也慌了一下。</p>

她是个聪明姑娘，再是一时捋不顺，也意识到了事情没她想得那么美好顺利。</p>

她想说话，张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来。</p>

叶安国看着她，反应也不算迟钝，“你跟我结婚有其他条件？”</p>

何月香深深抿口气，撑住底气开口说：“我什么都没要，谁家结婚不会提点条件？”</p>

叶安国刷一下从石头上站了起来，俯视着她：“你提的什么条件？”</p>

何月香被他的表情给压住了。</p>

她犹犹豫豫的，好半天才开口：“当时找媒婆说亲的时候，就和你家谈了条件，你家那边同意了，我们才见面的，你现在怎么反倒来问我？”</p>

叶安国拧着眉头，还是问：“什么条件？”</p>

何月香也有点不高兴了，站起来道：“你干嘛对我这个态度？我什么都不要，我妈根本不同意我嫁给你家，所以提了条件，婚后分家单过，我们过我们的！你家同意了这个条件，媒婆才安排我们见面的！”</p>

何月香话一说完，叶安国眼睛里彻底没了半分软意。</p>

他与何月香面对面站着，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绷紧了整张脸，转身就走。</p>

何月香看他走，连忙去追他，“你这是什么意思？”</p>

叶安国步子不停，“我不知道这件事情，我爸妈没跟我说过，我回去问问清楚。”</p>

何月香伸手拽住他，“问什么？问完以后呢？”</p>

叶安国终于停了步子，回身看着何月香，“我不可能做这种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我也不强迫你嫁给我，我可以一辈子不结婚，但我不能这么对不起我爸妈。”</p>

这么不假思索毫不犹豫？</p>

何月香攥着他的手腕盯着他，眼眶微湿，“你意思是你不娶了是吗？”</p>

叶安国吞口口水，喉结滚动，“你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爸妈辛辛苦苦把我养这么大，供了我上高中，我却要在最有能力帮他们分担的时候抛弃他们，自己去过好日子。不止是抛弃他们，还要花他们的钱来娶媳妇！说不定他们的钱，都是借来的！”</p>

何月香声音不自觉高起来，“借来的钱，我们自己还好了呀！”</p>

叶安国看着何月香的眼睛，想再说点什么，却半天没能说出来。</p>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手腕用力，直接从何月香的手心挣出来，转身继续往前走。</p>

何月香有点崩溃了，在他后面喊：“不答应你来相亲干嘛？你拿我当什么？”</p>

叶安国停下步子，眼眶瞬间红得厉害，声音重了些：“那是我爸妈！”</p>

何月香红着眼睛冲他喊：“你爸妈混蛋！”</p>

叶安国看着她蹙眉抿紧嘴唇，手指也捏得紧紧的，然后没再回呛半句，转身便走了。</p>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叶老二怂和窝囊这个事，文里写得比较散，所以我这里集中捋一下。</p>

叶老二不是说在外面不敢吭声，受了人家的气，回家找自己老婆孩子发泄出气，我没有这么写啊，我一直写的都是他窝囊，护不住自己的老婆孩子。护不住的意思是，老婆孩子跟人闹矛盾被欺负了，他没办法给老婆孩子出气，只能回头用一家之主的身份震慑家里人，让他们忍。目的很简单，这样可以受到更少的来自外界的伤害，日子也能过得更安生。跪舔老大家也是这个目的啊，因为老大是他唯一能抓的稻草了。</p>

再说为什么叶老二只能带着老婆孩子夹着尾巴过日子。</p>

文里说了很多次户族，可以简单理解为一个姓氏一个姓氏，很多村子里，都是一个大姓集中起来的，祖祖辈辈传下来，参照《山海情》里面的涌泉村，那里大多都是姓李的，后来接受了逃难还是干啥来的姓马的，才有了主角马家一家人（张嘉译那个角色说的）。</p>

一门大姓在村子里，是有绝对地位优势以及话语权的，和现在的社会不一样，所以叶家对上吴家，只有被全面碾压的份，只能忍气吞声做人，上去刚的话，只能受到更多伤害，损失更大。</p>

在《平凡的世界》第一部最后，就因为寡妇彩娥和谁偷Q被抓，导致了两个户族的大战。就是两个大姓打起来了，每个姓氏里面的壮丁小伙都会帮自己姓的，能拿什么拿什么，冲到对方家里能砸什么砸什么。</p>

这也是中国人骨子里的一种观念吧，出了国门，中国人就是家人，会下意识抱团，出了省，本省人就是老乡是家人，缩小到一个村子，那一个姓就是一家人，不管有多少血缘关系。</p>

之前写吴大彪去风水大队看电影，听到向阳大队的人被人欺负了，立马就过来护人，要跟人干架，也是这个观念。</p>

叶老二的怂和他打孩子也没有太大关系，有听过棍棒底下出孝子吧，这应该不是一两个人的观念，不是拿孩子出气，是管教，比如我写大姐带着妹妹去偷生产队的东西吃，或者做了其他的，在叶老二看来是犯错的事情。不是说他没有错啊，是说他的出发点是这个，不是什么奇葩心理，我有事没事要打老婆小孩来出出气，我写到现在也没写他无缘无故拿老婆孩子出气。</p>

然后，不管他出发点是什么，他对苏英，确实达到了虐待的程度，他是有错的，所以他和苏英一辈子不会和解。</p>

最后，郑重强调：不是为他开脱不是为他洗白，我也不同情他，只是把这个人物分析在这里，不要喷我不要喷我，谢谢了！</p>

顺着他的人物性格，其实还可以分析出他为什么不喜欢苏英，而且从没打过苏瓷。</p>